现实的颠覆

百科

《现实的颠覆》是1993年发表的一篇短篇小说,作者是墨。本书主要讲述了历史存在于现实之中,而现实的意义只是时间的一瞬。

  • 书名 现实的颠覆
  • 作者 墨白
  • 类别 短篇小说
  • 发表时间 1993年

基本信息及小品原文

基本信息

  载《百花园》富林速比1993年第11期。

  收入1994年1月河南人民出版社版《孤独者》。

  载《山花》1995年第2期。

  收入中国文学出版社2001年版《天衣无缝》。

  收入2006年5月河南文艺刚跳古一乱千露翻菜出版社版《怀念拥有着整一愿厚单煤阳光的日子》。

小说原文

  一个炎热的上午,谭渔穿过市中心那条繁华的街道,默默地行走在陌生的人群之中,他要到一个叫做国王大酒店的地方去。那个时候在他的感觉里那些穿着各种漂亮衣裙的少刘王溶妇和女孩子的目光如同周围的空气一样烤着他的皮肤,然后化作一些细小的汗水流下来。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地影响了他的情绪,就这个时候他想起了他的妻子。这是一种奇妙的现象,在那个炎热的上午他要去和一个名叫秦君的女士聚会,可他心里却想着他远在乡下来自的妻子。他的妻子在炎热的阳光下锄着禾苗,汗水已代加宪地受经浸湿了妻子的汗衫。妻子停住手,一边擦汗水一边朝远处的土路上眺望,妻子在热烈的阳光里很孤单。他脑子里的图画没人知道,那个时候他的肉体360百科行走在城市的人群中,而他的思想却走进了洒满坐兰考审田投接反阳光的田野,谭渔不知道这两种情景哪一种更接近真实。

  许多日子之后,谭渔回忆起了这个炎热的上午。那个上午的具体时间是1993年7月5日,可是在他后来的回忆之中这个具体的数字已经在流失的进盐要践针买轻危县官时间里丧失了意义。由于回忆的缘故那个上午在他的思想里变得越来越清晰,如同近在眼前,回忆使他永远拥有那个上午。这液一饭量体相种情景使他一度深深地陷入静思之中,他感到了隐隐所本形球仅友送法策热的凄伤,他不知道现实更真实还是想象更真实。谭渔坐在桌前,在一张白纸上用文字记录着他的这些感受和那个上午毫英模移良静的经历。后来那个名叫秦君的女士读到了这段文字,她用一种严厉的甚至有些恶毒的语言剖析了他的这些观点,但她又被照联严所取那天上午谭渔所经历的往事所吸引。

  现在请你注意一下这两个字:往事。

  那个头戴一顶礼帽好像从内蒙来的马贩子一样的谭渔有时候很固执地对他所熟悉的文友们演讲他的一个论点,他说历史存在于现实各告林意富还之中,而现实的意义就是时间的一瞬,他说能用文字记录下来的事件都是往事。所以在讲述1993年7月5日上午他的经历的时候就把她称作为往事。1993年7月5日谭渔沿着那条繁华的街道一边想着他在炎热的田间耕作的妻子一边默默地穿行在人流之中,他从那条繁华的大街向右拐上了一条更宽阔的路边栽有花草的大街,就远远地看到了一座乳白色的建筑。那座建筑的门廊上全部装上了茶色的玻璃。就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裙子的女士出现在门口。这位女士就是和他聚会的秦君。秦君在本市的一所师范院校里讲授写作课,她那总是闪烁着让人难以描述的目光的眼睛总使谭渔感到在她的面前即使阴沉的天气也充满阳光。秦君朝他淡淡一笑说,来觉余乐歌晚了。

  谭渔说我十一点二十就上传布既州止往这儿赶。

  秦君说这就对了,昨天我两民吗袁然春在电话里告诉你十一点整嘛。

  谭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我记错了。

  没关系。秦君说,好在你没让我白等半个小时。

  可是后来秦君在读到这段文字的时候对谭渔说,错了,那天我穿的不是黑裙子。谭渔想,或许造行掉是吧。由于一次次的回忆,他所描写的经历已经委案措们节套基本上改变了事实的原貌。秦君说,走吧。他和她一同穿过茶色的大门,走进大厅。大厅里幽暗的光线和深褚色的墙壁使他们陷进一种情调里,他和她一同来到一个靠墙壁的圆桌前坐下来。一个身着大红旗袍的小姐走过来给他们泻上两杯茶,然后把菜谱递过来。秦君每点一个菜都要征求一下谭渔的意见,谭渔很专注地看着她,她每看他一次他就朝她点点头。点完菜后秦君就关掉了亮在他们桌子上面的壁灯,幽暗的光线如无声的水一样把他们淹没了。

  秦君说,你今天好好地坐着,我要好好地慰劳慰劳你。

  看你说的,我有什么功劳。

  哟,还这么谦虚,告诉你,你的那堂课讲的真不错。

  我只讲了一些创作感受,有什么不错。

  绝对棒,因为你充满真情。说实在的,当你在台上流泪的时候我也在台下流泪。

  说真的,当回忆起那些苦难经历的时候,我就忍不住的掉泪。

  是的。我读你的作品就有这种感受。你对生活有自己独特的认识。

  这个时候,他们的菜上来了。秦君说,好了,不谈这些了。她又说,要不要白酒?不,谭渔说,有啤酒就可以了。好,来,干杯。他们把高脚杯举起来,碰了一下,各自喝干了。他们相互亮了一下酒杯,秦君说,够意思。

  谭渔感到秦君的目光穿过幽暗的光亮落在他的脸上沙沙作响。他们就那样相对而饮,很快,两瓶啤酒就喝光了。秦君又要斟,谭渔按住她的手说,再喝会晕的。是吗?秦君说,我倒要看看谁先喝晕。她又斟了两杯,说,来,我给你来两杯。

  谭渔说,真没想到,你酒的功夫还真行,来吧。他们的手就拉在了一起,一股热流穿过他们的手臂传到对方的身体里去,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没有松开。秦君痴痴地望着他,她用左手端起一杯酒递到谭渔的面前,说,不要接,就这样喝下去。潭渔像个听话的孩子喝下了秦君的酒。秦君放下酒杯,把头依在他的胳膊上说,我真喝醉了……

  谭渔抚摸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一支悠悠的曲子从大厅的深处传过来。

  后来他们一同坐在黄昏来临的窗子前,秦君读完了上面的一段有关那个上午谭渔对他的经历的描写,秦君沉默不语。谭渔知道她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对那个炎热的上午的回忆。1993年7月5日的上午谭渔穿过城市的街道默默地行走在陌生的人流之中,去和一个名叫秦君的女士聚会,可他的脑海里却想着在田间劳作的妻子。他有些恍惚地在一个十字路口拐向另一条宽阔的大街,之后他看到了那座乳白色的建筑。那就是他要和秦君聚会的国王大酒店,他匆匆地迈上台阶,穿过茶色的玻璃大门。-位身穿大红旗袍的小姐朝他微笑着,说,请。但是他立在那里没动,他的目光寻遍了大厅也没有找到秦君。他看了一下挂在服务台上的钟表,心一下子凉了。钟表的时钟已经无情地指上了十二点半上!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他手表的时针却恶魔般地指在十一点半上。那时针像冰凉的气体一下子穿透了他的全身,他满面羞愧地朝那位小姐苦笑了一下说,对不起。

  他转身走出大门,热燥的气流一下子扑过来,谭渔久久地立在阳光里,他有些旋晕。

  1994年。

  原载《山花》1995年2期。

墨白简介

个人简历

  墨白,本名孙郁,先锋小说家,剧作家。1956年农历十月初十出生于河南省淮阳县新站镇。曾经务农并从事过装卸、搬动、长途运输、烧石灰、打石头,油漆等各种工作。1978年考入淮阳师范艺术专业学习绘画;1980年毕业后在乡村小学任教十一年。1992年调入周口地区文联《颍水》杂志社任文学编辑,1998年调入河南省文学院专业创作、任副院长。

主要作品

  1984年开始在《收获》《钟山》《花城》《大家》《人民文学》《山花》《十月》《上海文学》等刊开始发表作品,其中短篇小说《失踪》、《灰色时光》、《街道》、《夏日往事》、《秋日辉煌》、《某种自杀的方法》、《最后一节车厢》、《阳光下的海摊》、《一个做梦的人》等一百多篇;中篇小说《黑房间》《告密者》《讨债者》《风车》《白色病室》《光荣院》等四十余部;出版长篇小说《梦游症患者》《映在镜子里的时光》《裸奔的年代》等六部;随笔《〈洛丽塔〉的灵与肉》、《三个内容相关的梦境》、《博尔赫斯的宫殿》、访谈录《有一个叫颍河镇的地方》、《以梦境颠覆现实》等七十余篇;出版中短小说集《孤独者》《油菜花飘香的季节》《爱情的面孔》《重访锦城》《事实真相》《怀念拥有阳光的日子》《墨白作品精选》《霍乱》等多种;创作电视剧、电影《船家现代情仇录》《特警110》《特案A组》《当家人》《家园》《天河之恋》等多部;总计七百多万字。作品被译成英文、俄文、日文等、曾获第25届电视剧"飞天奖"优秀中篇奖、第25届电视剧"飞天奖"优秀编剧奖。

评论:现来自实与真实

序言

  --从墨白小说《现实的颠覆》360百科说起

  郭浩波

  好英罗局接他说历史存在于现实之中,而现实的意义就是时间的一瞬。

  --墨白:《干械爱明氢起货如胜验现实的颠覆》

  与墨白先生曾有一见之缘,并且得着他的一本《墨白作品精选》,细读之下,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作品的结构。我隐隐以为,于这样的结构中潜藏着某些我还没有清晰意识到的东西,我想,这种未明某受示当牛广的内涵或许正是他短篇小说常怕静照积差乡环美常令人迷醉倾倒的地方吧

  这两天有幸在"小小说作家网"这个地方,看到了墨白先生大多在二千字左右的短篇小说的作品精粹。我原想等到银和值通读全部作品之后,梳理出来一个较为清晰的轮廓的时候,努力将我的认识表达清楚。可是,在从第一个别阶息太宜害型货守它弦短篇《结构》一直读到这一个短篇《现实的颠覆》的时候,那种一直潜在于未明意部求罗危局电那甲岁弱识中的东西似乎正逐渐地浮现出来。我想,我还是先尝试着说一点吧,但这种认识也仅只是就墨白先生的短篇小说而言的。

  城讨光扬烧还一次访谈录中,在谈草思回被输分到墨白先生作品中富含后现代因子与本土传统这个话题的时候,墨白先生曾经表示:"不是我们拒绝了传统,而是我们身上传统的包袱太重。"我赞同墨白先生的看法。其实,我也痴迷于西方现代派、后现代小说的叙事结构技巧,对墨白先生短篇小说结构形式中那些令人迷离的因子,自然也是特别地印象深刻。可是,我发现,在墨白先生的这些凯香列钱治粉基物观伤日短篇作品中,那些显著存在的后现代叙事结构技巧不能简妒冲画什回把劳确连单草率地与解构牵挂在一起,否则,那些具有精制叙事结构形式的作品或许就不能获得令人感动的审美效果了。

  那么,在这些作品中,叙事结构与伦理意义在创作中的相互关系如何呢?你可能要说,墨白先生的作品具有浓郁的现实关怀精神,这是毋容置疑的事情。对此,我坚决赞同。问题是,当我们以审美的眼光看待这些短篇作品的时候,更多地应该思考作家个性与文本叙适积菜盾章事结构之间存有的特殊关系,或者更明白地说,应该将思考的焦点对准为什么作现费查诗沉创升较什品选择这样一种叙事结构,这种叙事结构与作品意义之间的曾红赶因相互作用与作家个性气质存在联系么?前后二者组致须给液双育站乙待之间,如果存有联系,此种联系体现在文本层面上是不是具有某种特质性的东西呢?并且,这种联系在多大程度上是墨白先生的自觉追求呢?

  我以为,这种联系正是墨白先生的自觉追求,并且是基于一种更为开阔视界的追求,是对叙事结构与文本伦理意义的更为深层次的思考与探索。文化?审美?都有,似乎又不准确。我想,如果将焦点对准作家本人,似乎更容易理解墨白先生作品中所体现出来的那种令人感动的审美特质。

  于是,我愿意用"想象"与"个性"这样两个关键词,来尝试解读墨白先生的这些令人迷醉的短篇精粹。

  在后现代小说作品中,通常意义上的"解构"一般是给人晦涩、戏谑、价值虚无等等这样一类的印象,这类作品或隐或显地表现为针对意识形态--无论是政治经济层面上的大意识形态,还是日常生活中的小意识形态--的出其不意地颠覆,或是表现为基于作家个性的某种价值观念的"重构"冲动。这在我看来,似乎已经走得有点远了,要不,现代派、后现代小说何以如此日渐失却广大读者们的热望呢。

  我承认,在墨白的这些短篇小说中,诡异、幻象、奇遇、欲望等等这样的后现代因子随处可见,我是不是可以用一个"偶然性"来统而称之呢?

  对现代生活我们都不陌生,令人晕眩的节奏快速、坚硬呆板的日常生活、精确冰冷的工作程式等等,这些令人焦虑不安的东西充斥了我们生活的全部。总之,对具有愈加显著的精巧技术特征的现代文化的沉迷,正使我们有忘掉自己的危险,--"帮助我们忘记",詹姆逊对现代文化给予了这样富有意味的评介。帮助我们"忘记"什么?存在。因而,在指出现代、后现代作家沉迷于形而上的理想追求同时,我可不可以再加一条呢,即他们本质上更是沉溺于"永恒的现在"的一群!此话怎讲?不难理解,他们对于叙事技巧、文本结构的痴迷与探险,与环绕我们的精细现代生活在本质上有什么实质区别呢--即便他们有时候也可能摆出一副追求"牧歌"式的理想情调,可是"牧歌"情调又意味着什么呢?"牧歌"本质上属于一种追忆,对于一种深埋历史尘埃中的某种古董式理想的追忆,是向后看,是逃避现实,是漠视生存的直接体验,是面对自我真实的一种怯懦与退却,是故作姿态的悄声抽泣罢了。一个作家如果痴迷于历史的尘埃,并且在这块儿贫瘠的土地上施展全部而遗忘真切的现实存在,这可能就是现代、后现代作家们走在了一条日益狭隘的自毁之途。

  好了,我们不扯得更远了。

  那么,我们的自由何在?还是回到这里来吧,墨白先生的《现实的颠覆》或许在这个维度上暗示了这个问题的出路所在。墨白先生的短篇小说情节一贯地洗练简单,《现实的颠覆》就是这样一个短篇,作品在故事层面将潭渔分置于现实与幻象两个空间中,对此,我们与其被文本具有后现代意味的结构技巧所迷惑,不如转身审视这样两个空间之间存在怎样的关系。很显然,这两个空间并非处于一种"解构"的极端否定、不可调和的对立状态,二者在本质上是统一在潭渔的自我存在真实这一点上来的--无论在叙事、意象,还是语言等多个层面表明,作品不追求矫揉造作的颠覆式震撼力量。相反,作品的结尾有如是表示:"他转身走出大门,热燥的气流一下子扑过来,谭渔久久地立在阳光里,他有些旋晕。"

  于此,明确表露出墨白先生结构作品过程中所具有那种现实支配意识。故而,我认为,在穿透现代、后现代因子于文本所密布的雾障这一点上,墨白先生显然是以其浓郁的现实关怀意识,将故事叙事结构、形式技巧与伦理意义有意识地结合了起来。这,或许就是墨白短篇作品之所以能够令读者产生迷醉倾倒的审美效果的原因吧。

  随着我继续阅读这些短篇精粹,我发现,墨白先生的创作在这个方向上确实发生着变化,表明作家存有一个自觉的创新意识。

  在继续之前,我还是尝试一下解读《现实的颠覆》这个文本吧。

  在1993年7月5日上午11点30分到1993年7月5日12点30分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实是,没有事情发生。

  这是一个于反复回忆中愈见清晰的自由联想。

  "回忆"是在"远方家乡的田间妻子"和"充满阳光的秦君女士"两个意识维度间展开的。"一个炎热的上午,谭渔穿过市中心那条繁华的街道,默默地行走在陌生的人群之中",--多么具有卡夫卡式冷峻克制风格呵。叙述尽管如此克制,依然令人隐约地感着了不安。文本是在这样一种颇具氤氲的叙述中行进的,如此的叙述继续诱引我们,诱引我们进入一个令人心醉迷离的"空间":"1993年7月5日谭渔沿着那条繁华的街道一边想着他在炎热的田间耕作的妻子一边默默地穿行在人流之中,他从那条繁华的大街向右拐上了一条更宽阔的路边栽有花草的大街"--这,正是潭渔,我们的主人公日后反复回忆的那个"时间的一瞬",是那个为潭渔反复叙述的"往事",是那个令潭渔无限凄伤和晕眩的"一瞬"。

  这是一个展开的时间之"交叉小径"。

  这"另度空间"真实与否并不重要,即便如秦君所言:"错了,那天我穿的不是黑裙子。"那又怎样,作为回忆、以及回忆中的"我和秦君"都已经存在,并且于回忆的反复中越加明晰,最终认作为另一种真实:"他说历史存在于现实之中,而现实的意义就是时间的一瞬。他说能用文字记录下来的事件都是往事。所以在讲述1993年7月5日上午他的经历的时候就把她称作为往事。"的确如是,潭渔把这个"时间的一瞬"顽执地视为往事,也就意味着潭渔对这一时间的"交叉小径"所呈现的"另度空间"做了存在意义上的认同。

  呵,这岂不是于现实的灰色人群中,以某种诡秘奇异的方式,潭渔与自我真实的一次令人心醉神迷的际遇?

  尽管于文本层面的叙述中,有细节不断地呈现出颠覆"叙述真实"的重重冲动:"可是后来秦君在读到这段文字的时候对谭渔说,错了,那天我穿的不是黑裙子。谭渔想,或许是吧。由于一次次的回忆,他所描写的经历已经基本上改变了事实的原貌。"可是,我们于文本的审美感知依旧澄明娴静,并没有因为"叙述"的"可疑"使我们迷失感知的方向,更不要说陷入通常所谓的后现代叙述迷雾了。为什么?是怎样一种境况使我们避免了那种糟糕情况的出现?我想,这完全得益于墨白先生意识明确地将这"时间的一瞬",深植于一个更具伦理涵括力量的意义空间之中有着直接关系,正是这一举动,使得我们能够冷静从容地沐浴在这样时间的"交叉小径"之"一瞬"的涓涓溪流,令我们在时间之如此"一瞬",体味生命自由所可能蕴含的感性、奇异、丰盈。

  正是因为体味着了这样一个令人沉醉的"一瞬",其中的每一时刻,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转折,都具有隽永的意味:秦君"那总是闪烁着让人难以描述的目光的眼睛总使谭渔感到在她的面前即使阴沉的天气也充满阳光。""秦君每点一个菜都要征求一下谭渔的意见,谭渔很专注地看着她,她每看他一次他就朝她点点头。""秦君就关掉了亮在他们桌子上面的壁灯,幽暗的光线如无声的水一样把他们淹没了。"

  尽管,于这样的"一瞬"中所有一切细节都极具穿透力,却无法逾矩--无法击穿文本更为深厚广阔的伦理意义框架,这就使得我们在两个方向上--伦理意义向度和叙述的纯形式向度,都同样成功地保持了合宜的观照距离:一方面拉近了真实与现实的距离,一方面又令我们窥见了人之自由的旖旎图景。这种效果我是否可以用如下感受表述:

  我端坐在潭渔--注意我说的是潭渔,不是墨白先生--对面,昏暗的灯光中,他正满眼凄迷地与我再次重温"往事"。

  所以我说,墨白先生以这种语言的诗意方式"拷问"伦理、意义,可谓独特之至。

  "我试图向你们解释的东西更加神秘莫测,它缠绕在存在的根子上面,与感觉的不可触知的源泉交流到一起。"

  --J·加斯凯特:《塞尚》

  是的。

  在潭渔神情凄迷闪烁不定的眼光里,他的这种旁若无人的神态已是冷然寂坐了。这样的时刻我不陌生。傍晚时分,一辆灯光昏暗的双层巴士里,我埋在疲倦晦暗人群中,却能发觉着车窗内外飘满这群失神者的眼睛里闪烁不定的幽暗光芒。同我一样的,他们正如秋湖落叶般荡漾在一个充满人生经验碎片的空间里。这是一个神秘晦暗的空间,是一个诗意的空间,是一个只在语言中呈现的内在直觉空间,这得感谢时间这个伟大的隐喻者,时间以其幽缈之光照见了这样一个静谧真实的生命空间。

  在现实中,密如蛛网的秩序或人际顾虑,让我们紧张地睁大眼睛,将全部注意力投向外在对象:判断它们的位置,衡量它们的距离远近,猜测它们汹汹袭来的速度,估价它们与我的价值多少……唯独忘掉了自己,忘掉了时间空间中这个踽踽独行的肉体之在,没有意识到、也从不正视它的沉默之真。幸而,还有时间,它最终为我们每个人都划出一块真实园地。就我而言,不愿过分强调墨白先生作品世界的现实批判性质,如果换一个站在"存在关照"的角度,将目光更多地耽于文本自身,或许更能较全面地涵盖作为文本存在的诗意空间,避免一种简单偏执来自外部的危险的道德伦理评判。题材而言,《现实的颠覆》文本所呈现的潭渔所谓的"一瞬"之真实,确实表露出一种介于乡村与城市之间的存在意识,但我不认为文本建构是基于这种简单的道德焦虑。我注意到,潭渔是以一个城市知识分子身份向我们强调这个"往事"的,文本世界里充满的每一个细节都暗示它们是多么的精巧微妙、虚弱晦暗,以致于潭渔本人的"往事"叙述也常常出错。

  你瞧,这个城里人是多么地可笑,多么地容易"出神"、"越轨"!生活中,我很多地听到这样的抱怨,现在的人们尤其是城里人变得越来越浮躁、急不可待,如果我们不是草率地指责批判,而能冷静地穿透现实功利迷雾来注视一个人的存在之真,可以发现隐秘欲望是其全部源泉动力。"通向天堂的惟一方式是欲望而不是步伐",⑴英国当代宗教哲学学者唐·库比特解释道,这样的"一瞬"时刻是不可认知的,是一个纯粹情感的时刻,因为它非明确而透明的抽象观念,而是通过词(语言)被赋予的时刻,是时间的"偶然性"创造的隐喻之行迹,属于第二性的知识。肉体存在本身并不产生意义,它只有在同物一道的感知中才能被赋予方向,这样的"一瞬"之间,它全部的意义来自内部而不是我们现实中的各种规范要素、制度或价值。显然,这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知识。

  于存在之欲望,人类从来没有象现代城市人这样多变、忧移,急不可待,正如潭渔那样,每一个街角都可能令人不期然地闯入这样的"一瞬"空间,在这个意义上讲,这是人类于现实密布的焦虑恐怖⑵中的"第二性"意识的觉醒。令人欣慰的是,无论是政权还是宗教,它们犹疑的步伐无论大小,在这方向上都不得不做出"让步"或承认的姿态。

  另外,我还要指出,"一瞬"间的潭渔意识里,并不存在乡村和城市两个空间哪个道德不道德的伦理批判倾向:"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地影响了他的情绪,就这个时候他想起了他的妻子。这是一种奇妙的现象,在那个炎热的上午他要去和一个名叫秦君的女士聚会,可他心里却想着他远在乡下的妻子。""烈日下的乡村"与"富于情调的都市空间"仅只是潭渔"一瞬"间全部生命体验之真,这是属于潭渔个人存在的独特"位置":所谓的焦虑,仅只是存在自身感知中呈现的焦虑。如果还要坚持提到文本的伦理道德批判价值,那全在文本存在之外。这一切所言,都只是语言诗意建构中的呈现,既真实也脆弱,迷人又晦暗。

注释:

  ⑴引自Evelyn Underhill的旧版,A Book of Contemplation the which is called The Cloud of Unknowing, in the which a Soul Oned with God (London: Watkins, 1912)

  ⑵唐库比特在谈到"宗教快乐"时写道:"······当我们发现自己最后从人类两个最糟糕、最古老的恐怖中解放出来的时候,才出现这一快乐。""从这两个恐怖中解放出来,具有极大的快乐。一切事物都是暂时被限制的,一切事物都是第二性的,一切事物都是被创造的,一切事物都是来了又去,一切事物只有在延迟或者回顾中才充分展现。"(唐·库比特【英】:《后现代神秘主义》,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7月第1版,第124页。)需要指出,唐·库比特这里所谓的两个"恐怖"是指政权和宗教,在他看来,这二者在现实人们的生存中,专断地设置了无限多的世俗规范环节,这让人们所渴求的"永恒"生命快乐的寻求被推迟到无望境地。忘掉它们,在肉体的踽踽独行中感知、注视肉体存在的沉默之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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